2015年12月23日 星期三

能高安東軍─第二天,人肉鹹鹹的大陸池營地

說在記錄之前:
『為了寫遊記,把能安的照片翻出來一張張好好看了個仔細,然後發現,天啊~
我好想念能安啊!
真想,真想真想再走它一回啊!
再走一次,一定要找不會跟我吵架的人上山!(好重要!)(握拳!)』

早上五點半,我、智麟和阿凱已重裝上肩。
昨天最晚到的素月和邱大哥三人,說今天想要六點半才出發,被我們勸說了一陣,終於願意在六點就出發。
其實從昨天他們走到天池山莊的時間,然後一直唉唉叫著Cookie走超快,我就大概知道我們彼此間的腳程落差應該非常大。
好在他們三人有邱大哥照著,既然他們說了一定會在天黑前到大陸池,那,我們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能高主峰!
我~~來~了!

Cookie還在前廊長椅上收著東西,地上散著一些兩三樣還沒收進包裡的東西,看起來應該五分鐘內能收好。想起他的腳程也是我趕不上的,跟他說了聲我和智麟他們先走,他回應了一聲:OK。
腦袋裡盤算著他的速度,搞不好我們都還沒到光被八表,他就能輕鬆超越了。

早上五點四十五,光被八表碑前,小櫻王沒追上來,往後看,連人影都沒,反倒是其他隊伍已經一個個到了。
這是怎麼個一回事?雖說小櫻王對找路不算太拿手,但是從天池山莊到光被八表就這麼一條的康莊大道,要能走錯就誇張了?更何況,現在天氣這麼好,視線這麼好,剩下的兩隊都已經趕上來,他要迷路這實在是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我帶著滿頭的問號,在光被八表前停了下來,和智麟他們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先去光被八表拍照拍個痛快,不然等後面的隊伍一來,那裡拍照可還要排隊的呢。

在這等小櫻王,順便看日出
四月天,在太陽還沒完全昇起前,溫度還是偏低的
好在今天風不大,這樣等著也沒有太冷

五點五十五
小櫻王終於到了,晚了十來分
我大惑不解地問他:怎麼這麼慢
他含糊不清地回了我一句文不對題
我沒聽懂,也放棄再問
跟小我十三歲的小櫻王對話
我常常有很大的跨不過去的洪溝的感覺
看來我真得是老了,沒辦法跟這些新生代對話了

一群人在光被八表前面拍得熱熱鬧鬧
我在光被八表外面也拍得開開心心

看,就是這麼熱鬧
是說,這樣的姿勢好嗎?...@@

在光被八表玩了好一陣子,仍沒看見素月姊和邱大哥三個人。
看來應該是等不到了,決定依計劃地四個人先走。

從小葉的記錄上看,過了光被八表沒多久,就要往會把人臉洗刷成花臉的芒草叢裡鑽了。
經過奇萊東稜和雪山西稜的洗禮後,對於洗臉的芒草道真是既緊張又怕受傷害啊。

事實上,能安縱走算是台灣高山縱走裡的入門等級。以前開放的時候,一到連假,整段縱走就跟在開流動夜市似的熱鬧,只是這幾年因為封路比開山的日子還多,那芒草叢也就很不客氣地瘋長著。

芒草叢沒有我打了好大一針心理準備的高
顯然跟更早幾年前的瘋長又差了一截了

這裡一路的路跡都清楚
智麟和阿凱在後面拍得盡興
乾脆讓我先往前走
小草莓隊走在我們前面
還有另一隊要從光頭山去牡丹池
那個有傳說故事的神秘地

卡賀爾山下,我已經追上了前頭的小蘋果隊,但是我自己的隊員卻反而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呃~~這是個什麼從來沒發生過的情況啊?
我知道智麟和阿凱在後頭拍照,素月姊他們本來就在預期內,但小櫻王呢?那個我從來沒任何一趟行程跟上他腳程的傢伙呢?
我自認走得並不快,那為什麼那傢伙在我一過光被八表後,就再也看不見影了?
我心裡納悶地不得了,想想再怎麼好的天氣,再怎麼清楚的路徑,隊伍還是別拉這麼遠的好。
和小蘋果他們閒扯一兩句,他們就又往前走了,我則決定在這等智麟和小櫻王他們。
卡賀爾山下正好在背陰處,才等了一下子,我已經全身打起冷顫起來。

乾脆起來東繞繞西看看,稍微稍微走動走動。

十來分鐘後,智麟他們到了。
往後看去芒草路,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影。
我和智麟討論著,完全沒看到素月姊他們耶?他們今天真得到得了大陸池嗎?
最後的不算結論的結論,就是也許他們會看時間來不及,三個人自行回頭撤退吧!

卡賀爾有名的雙牛角山頭
我倒是覺得比較像中國古代兩三歲小童
頭頂綁的那兩個小包
科科科~我也有腿這麼長的一天啊

我懶,明明卡賀爾山頭就在旁邊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可是還是不想上。
倒是熱血青年Cookie上去繞了一圈,滿臉還是他專利的興奮笑臉。

一過卡賀爾,本來一起起步走的四人,又很快只剩我一個人在前頭。
早上十點,再次停在山陰處,往後看,又和後面的人拉遠了,下包,拿出瓦斯爐頭,乾脆煮些熱水吃包藥粉再說吧。

五天的雪山西陵,在高山淋了一天半的雨,一下山就直衝到我的中醫師面前喊救命。鼻涕鼻水不說的,半夜咳到根本沒法睡,沒得休息,搞得身體更加難受,只好衝去診所對著我的中醫大喊:救我!快救我!

只是沒找好停下的地點,堵在只容一人山徑上的結果是,我高估了我的系統爐的火力,又低估了後面三人的腳程,就在爐內的水都還沒冒一顆水泡的情況下,智麟阿凱和Cookie已經到了,然後就傻眼地看到我堵在兩邊都是高芒草堆的一人山徑上。(怎麼可以這麼蠢啊我)

最後三個人各自施展功力,又是硬鑽進沒路的芒草堆,又是想辦法從我扶著的爐子上面跨過去,搞得像是高山障礙賽地往前走去。(真是不好意思啦~)

抓準了風停的幾秒鐘,用最快速度把一包藥粉倒進嘴裡,再手忙腳亂的收著東西(不得不說,真得是收得手忙腳亂地啊,因為停的位置不好,所以我不得不墊著腳,用膝蓋去頂住包,才能防止大包從山坡凹徑上,咕嘟嘟地滾下坡。而為了翻出爐和瓦斯,最上層的雨衣和保暖衣更是被我在山徑和芒草叢上丟了一地,我邊收著,邊再次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我這白痴!)。
終於搞定這些蠢事,往前跨步追上Cookie他們,沒一下子,智麟和阿凱又退到了路一邊,讓了路給我,眼看著能高主峰就已不遠,Cookie恢復他的正常速度,直接打到一檔,超過智麟和阿凱,又超過前面的小蘋果隊,看他一路像開火車似地往前衝,這才是我記得的每次都跟不上的速度啊!

這是瞇瞇眼打著瞌睡
頭毛很帥氣的鷹頭
我沒去過新加坡
可是畫面裡的石柱
卻老是讓我連想起新加坡的聞名地標

在最後上到能高主峰前十幾二十分鐘,我也超過小蘋果隊。一上到山頂,Cookie早早就坐在那,問他衝這麼快幹嘛,他說這樣才能在山頂多待些時間,還可以好整以暇地吃一頓午餐。
早上十點的,你吃的是哪一餐?

我心裡碎碎唸了一句,懶得和他扯淡。放下包,一屁股坐下,時間太充裕,天氣太晴朗,心情太愉悅,全身骨頭和肌肉,都跟著太陽的熱力,被曬了個鬆軟。

能高主峰
我終於見到你了
看這架勢
就知道這天山頂上的日頭有多猛烈了


這躺得一個叫帥氣! 龍回首!!
還是其實是兩隻海馬???
喔喔,不對不對
這是一隻小海馬,還有一隻鴨嘴獸啊!

真開心有小蘋果這樣的友隊
讓我每天都好期待他們的表演!

早上十點,海拔三千二的能高主峰上,熱鬧非凡。
能安線上唯三的三隻隊伍,全擠在這個置高點,或曬太陽,或拍照,或吃餐,或看山景....
智麟他們早到了,我逮著了機會,試著探尋有沒有可能把明天的紮營點往後拉到白石池,然後天花亂墜說著黃大哥說白石池有多美。
智麟沒有馬上答應我,只說了要看時間。反倒是在旁邊的小草莓隊一直說著一定到得了白石池,說他們都是要紮白石池,以我們的腳程速度,搞不好中午就到了!

你們對我們真有信心啊!我笑。
他們的領隊聽著,就開始算起時間給我們聽,再次打著包票,你們中午就會到了!

既然聊開了,乾脆問起他們的行程,也剛好給自己當個參考。

雖然小蘋果隊對我們的腳程和速度,是如此地有信心,智麟還是沒有答應我,只說了一切明天到了3159南鞍營地的時間再來決定。一聽到這,我就開心了,這表示至少是有機會啊!我心裡更樂觀地覺得,以今天大家的速度來看,明天的白石池肯定是非常有希望的。

從能高主峰下去,35分鐘就能到台灣池,然後再往前走半小時,紀錄上說就會到大陸池了。
今天最後的目的地是大陸池,雖說台灣池旁也有水源,而且營地更大,可是三支隊伍全都不考慮台灣池營地,誰沒事有乾淨的大陸池池水不喝,要去喝那深褐色的咖啡台灣池水啊。
反正前陣子才下雨,大陸池有水的機率非常高,就算沒水好了,附近也有水源可取水,不管怎麼說,都比有著咖啡色彩的台灣池來得好。

好在才三組人馬,就算最晚到大陸池的隊伍,也不怕沒有營地可搭帳。

牡丹池隊和小蘋果隊早早就下了能高主峰。我們四個坐在那,一副就是捨不得走的模樣。
都還不到十一點呢,在山頂上發呆是發呆,到了營地發呆也是發呆。索性就在山頂待到曬到脫皮為止吧!

過十一點,「走了嗎?」我問。
「好。」有人回答。
結果.........................

明明就說好了一起下去了的
怎麼一回頭,你們全都還在山頂咧~
你們唬攏我!(淚奔)

從能高主峰到大陸池真得不是太遠,我再怎麼慢慢走,也還是在十二點半前到了營地。
牡丹池隊早早搭好了帳,可能連午餐都吃完了吧,整個安靜地似乎全員正在帳篷裡睡午覺。
小草莓隊只早了我幾分鐘到,用一個非常悠哉的步調,慢慢地拉開帳,慢慢地撐起營柱,偶爾會突然停下來呆住幾秒鐘。

我身上只有營柱,也沒辦法把帳搭起來,乾脆下了包後,對一下手上GPS的水源位置。
然後意思意思性地在兩公尺內小繞了一下,嗯,沒看到水源,我找過囉,但是沒找著!收工!

骷髏頭、骷髏頭,那是個骷髏頭啊
(最近一定是太迷道士小說了
看什麼雲不是龍就是骷髏的..= =)

只在大陸池繞了一小下,大概十來分鐘,後面的Cookie和智麟他們也到了。
有人問了我一句有看到水源嗎?我聳了聳肩,回了句:沒找到!(只看兩眼也算找嗎我!)
反正大陸池有水,沒人想就水源的問題再糾纏下去。

四月初,正中午不到一點的大陸池營地,其實是非常地熱的。
而在帳篷內更是熱到爆表,那根本就是一個要提早過中秋烤肉的熱度!
熱到我都快懷疑那帳篷布其實是塊大凸透鏡,就像小時候我很惡劣的拿放大鏡聚焦要烤熟地上的螞蟻,現在大陸池也想把帳篷裡的我們烤熟吧?(所以到底為什麼牡丹池隊有辦法躲在帳篷裡睡午覺啊~)

結果一整個下午,我都在帳篷裡來來回回地進進又出出。
一下到附近逛逛,一下累了就窩進帳篷裡幾分鐘,然後又在被烤熟前,被逼著再出去,再在到附近的小坡頂逛逛。

這麼猴急地飛奔是為了? 三隊人馬
正好把大陸池包圍起來還有剩

最後面的素月姊邱大哥三個人也終於到了
真得就像邱大哥昨天在天池山莊前打的包票
安啦~一定到得了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每個人都各自使出手段殺時間。
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大陸池營地有那麼多的小金龜子,智麟的三季帳,內帳有一大半都是網狀,把外帳一拉起來,既透風又擋金龜子,看得我羨慕得要命!好想借個位子窩喔!

下午五點四十
時間咻~得一下就過去了

太陽看起來似乎還刺眼
其實溫度已經跟溜滑梯一樣地一路往下滑
跟下午那烤人的夏天溫度比起來
現在根本已經像初冬

有人開始在營地大呼小叫著
夕陽開始了,快出來看啊

幾乎全部營地的人都出來了吧
除了智麟和阿凱
智麟說:她拍膩這夕陽了!
呃~

這怎麼可以看膩呢~

有人站得高高地
直嚷著那裡VIEW比較好
六點二十
已經開始淡去的那抹紅

欸~~這麼深情款款地盯著是???
(嘖嘖嘖,從下午飛奔到晚上都還這麼深情盯著...)

就在大家都以為不會再有其他隊伍時,另一個三人隊卻在幾乎天快天黑時到達。
很好奇怎麼昨天都沒在天池山莊碰到他們,難不成他們一天就從屯原登山口殺進來不成。
結果一問之下,對方居然是從廬山走再生山上來,預計四天就出奧萬大,而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們聽得大驚!這從大陸池到奧萬大,要怎麼兩天走完啊?

正當大家還在努力地消化他們驚人的計劃,他們已經環顧起四週,想找個夠大的地可以紮下兩頂帳。
最後他們一邊回答著我們的問題,說想不到從廬山上來花了比預期還多的時間,四個小時只前進了一公里,路又亂又陡又難走地,然後一邊往著離池水比較遠的旁邊小坡走,然後決定紮營在那了。

而我們一群人還在下面鬼鬼祟祟地小聲討論著,這樣瘋狂的計劃到底是要怎樣的超人速度才能完成啊!

而根據先到的兩人,據說後面還有一個狀況似乎不好的隊友,只是三個人仍堅持著要用剩下的兩天拼出去!
聽得我們只能再一次地驚嘆不已!

能高安東軍─第一天就炸鍋

打聲招呼先───『王Cookie,我要開始講你壞話了!你撐著嘿!』

2015/04/02
我坐上早班四點三十五往台中的客運。
天氣預報:晴、晴、晴....連著六七天一整個星期都是大晴天啦!

Oh YA~
和智麟約了台中朝馬轉運站碰面,我要搭他們的便車一起上屯原。

為了方便描述最後幾天的吵架,我還是先廢話地說一下出發前幾天的前奏曲好了。
(再這樣寫下去,會不會沒人要帶我上山了啊..@@)
(不想看的快按右上的XX啊)

總之,有個要從高雄出發的傢伙,在出發前兩三天,信誓旦旦地說著,在台中高鐵兩人會合後,從台中高鐵站出發到屯原的交通交給他,一切安心之後的出發前一天,我再次確認起我們從台中高鐵怎麼到屯原。
這個充滿無比自信的傢伙,丟了台中高鐵的客運時間表,以及某民宿的電話給我。
說:搞定了。
搞定了?這樣就是搞定了?(問號問號滿頭的問號)
那你打電話給民宿的人了嗎?我問。
沒有。一秒不猶豫的回答!
一看到「沒有」兩個字,我在電腦這一頭瞬間火起。恁老師的~你以為全南投的人平常就都只窩在家裡沒事等你電話召喚嗎?
都不用事先約一聲的?!
對方如果有事,甚至如果人不在南投呢?你最好是找鬼接去!
你難道以為你是穿水手短裙服的小櫻膩!

火大歸火大。事情總還是要解決,我一點都不想到了南投,才發現沒車上屯原。
腦袋轉了一圈。這次能安行的全部一共有七個人。除了我在台北,智麟和阿凱在台中,自信小櫻王Cookie在高雄外,還有一台車也從高雄出發,車上只有三個人,算算,要多擠個小櫻王應該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我其實也沒見過對方。

硬著頭皮在出發前一天的臉書能安群組裡,厚著臉皮問了智麟和高雄出發的素月姊,能不能分別接我和小櫻王。就怕這樣臨時的要求,弄亂了他們的計劃。
好在智麟和素月姊人都好,幾乎沒讓我自己跟自己演太多內心戲地就說了好。

分別把小櫻王和素月姊的連絡給了彼此,也都告知了彼此,我總算短暫地甩脫掉了小櫻王。

只在出發最後一天再次向小櫻王確認:你有多請一天假吧?
之前東稜趕路的經驗實在很不好,畢竟山上狀況多,不像在平地那樣可以照表抄課。時間還是預備著以防萬一的好。
小櫻王很乾脆地回我:有。

很好。
出發的交通搞定了,下山的交通也搞定:和黃大哥約了下山兩點奧萬大見。住基隆的他,正好要到中部報名五月的媽祖繞境,說了要多留一兩天,再來接我們。真是太夠意思了!
這樣應該不會再出狀況了。
那就第一天天池山莊見吧。

能安第十二回合
天氣就是這麼好、天氣就是這麼好天氣就是這麼好
智麟說,終於被我等到了
開玩笑,有誰可以像我對能安這麼有毅力的(撥流海)

雲海保線所處
明明今年來了第三次
可是我還是可以在這不停地繞圈、拍照

說真的,如果算上之前走能高越嶺和奇萊南華的次數
這應該是第七次經過這了
可是我看著這片牆,心裡有點訝異
我以前到底走得有多匆忙啊
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面牆咧

到天池山莊前最後的瀑布
去年一月來的時候
這裡還是結冰一片呢

從屯原登山口到天池山莊,全長十三公里,一路幾乎是緩上的好走。就算邊走邊玩耍,也就只要五個小時的時間。
第一天的行程是悠閒的,可惜雖然有喝茶的時間,但是我卻沒有帶茶葉上山。
天池山莊前的木頭長廊,智麟和阿凱已經搭好了他們的帳篷,我和小櫻王一頂帳,第一天帳篷在他那,我無聊,坐在走廊上發呆,想不到待著呆著,另一隊在最後吊橋前被我超車的四人組,居然開始在山莊前架起相機似乎是打算錄影。
沒有太多休閒娛樂的高山,有時一點小活動,就會讓我很樂。

看他們排舞的模樣,似乎是打算跳那陣子最流行的小蘋果,我從長椅上蹦跳起,捉了手機當起側拍者。


六天下來,就沒有一次是整齊的
看得我直樂,哈哈哈

看完小蘋果隊的表演,小櫻王他們還沒到。

哇~沒餘興節目看了。

我重新坐回長椅,兩腳盤坐在椅面上,腦袋裡想著這六天的行程,智麟最一開始排的第二天只到台灣池,第三天則只到3159南鞍營地,而第四天是屯鹿池。
可是其實我很想第三天可以住到白石池,在雪山西陵時,聽著黃大哥對白石池的形容,讓我對它有好多好多的想像啊。
而至於聽說是能安最美的萬里池,我想我們應該是沒緣在它營地紮上一晚的,那如果能住住屯鹿池,應該也是很不錯哩。
聽說最兇的水鹿群就在屯鹿池,來能安,不讓水鹿欺負欺負,怎麼能算是來過能安呢?

我坐在那,想著要怎麼和智麟商量有沒有可能改紮營的點,畢竟這行程是她發起的,我又不在事前就先討論,臨時要求改宿營點,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很令人討厭啊。
可是,我真得好想去白石池喔!(抱頭)

才正頭痛,突然聽見有人叫我的聲音,聲音還越來越大的。
一聽,這不是小櫻王又是誰。

果然又是人未到,聲先到!
我和智麟對望了一眼,彼此了然地笑了笑:Cookie到了。
說完,就看見小櫻王從轉角處出現,一臉地精神奕奕,顯得很是興奮。

「素月姊他們還在後面,我就先走了。」他一邊放下包一邊說著。
想著第一天這段路也是安全,沒有想太多地一邊接過小櫻王的帳篷,一邊搭了起來。

我一邊搭著帳,一邊再問了一次小櫻王,你有多請一天假對吧。
「有。」小櫻王仍然乾脆地回答我。只是他的下一句話,就瞬間讓我暴起。「我買了下山那天五點的台中機票。」

SHIT!要你多請一天假就是不想下山趕路,這不是在問你能不能多請一天假時就明說的嗎?更何況我們和黃大哥約的是下午兩點奧萬大,你問都沒問我們預計幾點下山,就買了五點的機票!還在山下時,一、次、也、沒、提、起!你現在是耍著我玩就是了?

我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不然火星人/番仔火這樣的外號就不會這樣跟了我十幾年。
就算是個四十歲的歐巴桑了,當年的烽火也只是變成十人可以圍起的營火。

這一下子,新仇舊恨打混成一鍋,一起炸起!我當下變了一張超級無敵大臭臉,低沉著聲音,狠狠對他落下一句:我們和黃大哥約的是下午兩點,你想要趕路改時程,你自己去跟智麟說去。

顯然我的臉色在當時肯定非常之難看,拉不下臉的小櫻王可也不是修練有成的得道高僧,他很不爽地回我:大不了我自己先出去,我去攔便車或者去坐客運!

很好!非常有志氣!
那我們就都撐著,別想我會幫你去說去。

2015年12月20日 星期日

能高安東軍─姊只是想走個能安,不是喜瑪拉雅山啊!

好像自從2011年的三月,因為覺得自己太過肉腳,又加上高山天寒地凍的,俗啦如我,
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在高山凍成了人型路牌,所以在第一次報名的能安出發前一星期,
以「臨時有不能推掉的工作」為爛理由,退出了行程後,能安縱走,就成了我心裡跟珠峰一樣遠大又艱難的目標了。
(COW~不過就只是個能安!為什麼可以搞得像喜瑪拉雅山一樣難!)
(咦~不對,我忘了真正第一次能安取消是這前一年的十二月,我們運氣超好的碰上第一波水氣最強的寒流,領隊朋友看著連站在平地都一眼能望見的,清楚的高山白雪,一聲令下:取消!
人家推翻清朝革命好歹是有行動失敗,我的能安確是連出發都沒就沒了。
想想我也許該高興,至少不是走出家門都坐上了車,就又坐了車回家呀~)

2013/03月底,能安出發前幾天─
友:「下雨又地震,我擔心山上地質不穩,能安取消好了。」
我:「那要改到什麼時候?」
友:「七月吧。」
我:「喔,好。」
(取消第三次)

2013/07,能安出發前幾天─
我:「出發時間和地點怎麼約?」
友:「我要拍婚紗照,不能去了耶。」
我:..............
吼──噴火龍模式開啟!那為什麼不早說!那為什麼不早說!那為什麼不早說!
(取消第四次)

2013/06底,封路,能安取消。(取消第五次,我湊到一個正字了耶。)
2013/08中,海上颱風警報,能安取消。(取消第六次)
(最後颱風只在南部外海逛逛繞繞耍耍玩玩,連陸上警報都沒的就走了。我只能在心裡說:你x的!)
2014/06,因為有九月的能安可跟,退出能安小葉的能安逆走團。結果這團最後也因為封路取消了,活動雖然往後延到了十月,結果因為退出的人太多,最後倒團。
(取消第七次)
(倒團絕對跟我沒關!我不會承認的!因為倒團時我早退出了!)
2014/09,朋友身體不適,能安取消。(取消第八次)

2014/12能安出發前幾天─
天氣預報:陰雨(黑色的下雨的雲)。
我:天氣預報會下雨喔。
Cookie(看著高雄的大太陽):不會啊,天氣看起來很好啊。
我:..............
2015/12能安第一天─屯原登山口─天氣:雨
Cookie:下雨了,怎麼辦?
我:我早跟你說過會下雨了。
半分鐘後─
Cookie:那撤退吧。
我:..............
(終於撤退第一次,興嘆第九次)

2015/02月初,能安上山前一晚─
我:你怎麼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Cookie:我前一天站哨沒睡。
我:那你明天要不要晚點起床,睡飽點,奇萊南華不要去了,以後再去?
Cookie:不要!我要去!

2015/02月初,能安第一天─天池山莊前x公里的瀑布
Cookie:我腳抽筋了。
我:..............
2015/02月初,能安第一天─天池山莊前營地
Cookie:我好累,南峰和南華山今天不去了。
我:.............

Cookie:欸,我帶錯外帳,外帳只能遮住帳篷一半耶。
我:.............

2015/02月初,能安第二天─天池山莊前營地
Cookie:我怎麼越睡越累?
我:.............
Cookie:天氣不好,起霧了耶..
我:.............
好了,後面的對話我不想再描述了。撤退是我說的,但我還是想揍某人!
(撤退第二次,興嘆第十次)

2015/02月中,能安第二天─天池山莊前
五個人看著被雲霧遮住的能高主峰。

前一天早上明明就是會曬傷到脫皮的大晴天,下午卻開始下起雪,最後成了超級大的雨,一場大雨,下得半夜出去上廁所,心裡溫度都低了五度。
大混帳老天爺,天氣預報說好的多雲晴天呢?
大雨一路下到早上,清晨五點多,山莊四週又暗又濕。
前一天認識的葉大哥,義無反顧地在六點多,雨停後,穿了兩套的雨衣和雨褲,再在雨衣袖口處套緊橡皮繩,葉大哥說:我有信心接下來會是晴天。
我問:這信心哪來的?
笑得很可愛的葉大哥,一秒都不帶猶豫地說:我自己認為的!
欸~這是俗稱地向宇宙下訂單嗎?
說完,葉大哥就瀟灑地往前走進那滿山散佈的雲霧裡。留下我們想乾脆猜拳,或者拿鞋子出來擲茭,來決定到底走還是不走的五人。
阿凱說:走是一定能走,可是會很苦,只是這個苦自己吃不吃得下罷了!
多一針見血的一段話呀,偏偏我就是個吃不了苦的老草苺....
最後在五個都吞不下這顆難吃的苦果,又不乾脆地撤退,硬是在山莊前龜龜毛毛、磨磨唧唧了半到一小時後,我們拍完團體照,終於把那難吃的苦果子給一腳踢開了,然後,撤退!
(撤退第三次,興嘆第十一次)

從山莊下山的路上,在雲海保線所碰到莊主,問他對天氣的看法,他說,一定會再繼續下,卻又覺得我們撤退很可惜,排了就走啊,反正他走十次能安,有六次是天氣不好下雨。
(所以你能走十次,我只能取消撤退十一次啊)

再從雲海保線所下到屯原登山口,登山口天晴的讓人想吐血。原來老天爺說好的晴天是指海拔兩千以下。

幾天後,終於連絡上晚了預計行程日期一兩天的葉大哥,他在MAIL裡說,後來的天氣非常地糟,他幾乎一路都是走在雲霧裡,沒緣看見台灣最美的高山草原,更是在南峰前,躲了大風大雨一天,只有外帳沒有帳篷的他,大風雨吹地外帳一整天都獵獵作響。
最後為了趕上落後的天數,在大半夜登頂安東軍山,昏暗的月光下,望眼孤寂,天地濸茫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這實在、真得是.....太牛逼了!
一個人在大風大雨的高山走了七八天!
我只好在這裡獻上一首廢言體七言絕句,以表敬意惹─

前面沒有人
後面也沒人
這世界好大呀
於是我就哭了

(泣)

2015年12月9日 星期三

雪山西稜─第五天,平安是福!

五天來,第一晚是睡在山屋裡不再是帳篷。
早上不到五點,Cookie和Nell就一起結伴回頭找黃大哥。

我們終究還是沒辦法在昨晚就出發回頭去找黃大哥。

昨晚一到翠池山屋,在我說明情況後,大家的心裡其實都很恐慌,有一個害怕的結果同時在心裡,但是沒一個人敢說出口。
晚上七點半,要回頭去找人,就怕到時要找的人將不再只是一個。最後的討論,只能在今天一大早快天亮再出發。而Nell和Cookie更是完全不用我詢問地,考慮也沒地就主動說要回頭找人。

早上九點的翠池山屋
天氣明顯地不好
我心裡真是千感謝,萬感恩老天爺的厚待
讓我昨天從營地到翠池山屋
是一路的好天氣

昨天一晚的緊張,讓我在提醒要出發的Nell和Cookie小心後,又鑽回了睡袋繼續補眠。
其實睡是睡不著的,但就想著再休息一下。便秘臉在山屋裡裡外外不曉忙著什麼、製造出一些聲音,我完全不想理會,更不想對他說話。
昨晚在林道和黃大哥分開前,黃大哥本來要我叫來Cookie和便秘臉一起去找他,他說,其實俞xx體力是很夠的,他絕對有能力再回頭去接應他。
我沒接話,很簡單,我不信任他,更加懶得和他廢話。

裹在睡袋裡,腦袋其實一直在打轉,算著以他們兩人的腳程,應該是可以在九點前回來吧。那我在八點半再起來煮些熱的給大家應該是來得及。

腦袋算著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像又昏昏沉沉地陷入半睡半醒的不清醒。
突然聽見Cookie的聲音,他背著黃大哥的重裝,比我預估得早很多先行回來,讓Nell陪著黃大哥慢慢走。

原來黃大哥很早就醒了,決定一個人慢慢地先往前走,所以Cookie和Nell在我說的迫降點更之前就碰上了黃大哥。

接到了人,知道黃大哥沒事,吊在心頭上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黃大哥和Nell在快九點前到了山屋,臉上的疲憊比昨日更盛。
我們一邊煮些熱食,一邊開始分刮黃大哥的重裝,只留個空背包和水給黃大哥。

一過翠池山屋往北稜角/主峰的林道走
整個步道都是細細碎碎的小冰粒

陡坡叉路口前
高度越往上,冰柱越是厚實

今天只要上了雪山主峰就是一路往下。從翠池山屋上到主峰的高度不算太陡,但是這是在平常狀況好的情況之下。
讓黃大哥在休息一陣後,仍然由我陪著他在最後面走。雖然我們幾乎是清空了黃大哥大包裡的東西,可是還是看得出他跨出的每一步都顯得困難無比。

在體力耗盡的情況下要上坡,就算再緩,都幾乎令人要咬牙。
三月底,過了翠池山屋,往上的碎石坡到峰頂一路過去到雪山圈谷,全攏罩在了一片白色冰雪的世界。白色的世界和昨天的藍天豔陽,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十一點四十,終於上到叉路口
這是第三次進到雪山白色的世界
只是這次沒有前兩次的興奮和放鬆

我和黃大哥往上的每一步都是緩慢的,偏偏到了這後,那山頂刮來強風讓耳朵都生疼。
花了比平常要多了半小時的時間終於上到主峰/翠池的叉路口,找了個避風處讓黃大哥可以坐下稍喘一口氣,看著接下來剩下不高的主峰頂,我其實沒有比較安心,因為每往上爬高一些,對黃大哥都是更困難的一步。但能不上嗎?

白雪把這片圈谷完全地覆蓋住,我其實有點想找到從叉路這,那條可以直接下切至圈谷的捷徑,但是除了白雪,我什麼都看不到。

「可以走了嗎?」我轉頭問黃大哥。我不想冒險走不熟悉的路,錯了,只會花更多的力氣去補回來。只能硬著頭皮撐著往山頂去。

「yy...我上不去了。」才沒走幾步,黃大哥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風很大,身體的體溫一直被吹散。
我說我知道,但是我真得找不到那條不用上主峰的捷徑,現在雪又厚,就算冒險硬切往下,也只會更冒險。一邊鼓勵著黃大哥,我沒有其他方法。

整個圈谷都是這麼厚的雪
好在只是軟雪,下起坡來其實非常地好走

一邊走,我一邊喊著剩下的距離。平常可能只是十分鐘就到山頂的路,我們卻是走了很久很久。
當我看見雪山主峰那塊再醒目不過的石碑時,我知道最危險的過去了。心下那種興奮和放鬆,才發現原來自己全身都是緊繃的,到那時才放鬆下來。

不同的山走多了,雖然看過更美的風景
可是我永遠就是記得
當年有多麼期盼看見雪山的黑森林

曾經遮當住三六九山屋的巒大花楸樹林
被人為疏失的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如今也只剩下焦黑的樹木還在了

雪山圈谷的雪算厚的,但是因為是軟雪,沒有冰爪,其實下山仍是容易。
等我們下到三六九山屋,Nell和Cookie早早等在那,理所當然沒看到那第三人。他們幫我們煮了熱水,讓我們吃喝些什麼好暖暖身子。

我猜我那時的臉色應該也顯出了疲倦了吧,Nell提議和我交換,接下來的下山路由她來陪黃大哥,在吃了熱食稍稍恢復體力後,想了想,Nell的腳程那麼快,硬是要放慢等人,她應該會非常辛苦。接下來就是一路的下山,不再有什麼危險,還是我來陪就好了。

從三六九山屋出發後不知過了多久,雨就開始下。黃大哥其實對我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他幾次要我先走,我不放心,但又不想讓他太難過,最後假裝往前,但其實總是停在前面幾公尺保持著看得見他的距離。
最後黃大哥明顯也知道我不會先走,我也慢慢也走近他身邊。他喊停,我就停。他要喝水,我就幫他拿出水壺。只是他一坐下,馬上就點頭幾乎一秒內就入睡,每次休息總是只能讓他坐一下,就得再催他繼續走。

晚上六點?七點?七卡山莊。
一過七卡後,老天爺似乎是嫌棄我們還不夠狼狽似的,黃大哥的頭燈電池居然全沒電了,我走到他旁邊,用著我很兩光不算太亮的頭燈幫兩個人照著林道。

晚上七點半,登山口的雪山地標大水池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
轉了個彎,終於看見管理處木屋那白晃晃的燈光──終於,平安。

【後續】
回家後隔天第一件事,就是在臉書PM俞xx,委婉地說彼此上山習慣不同,不適合能安一起出隊,請他另外找人。
他不解,硬是要我說明對他到底有什麼不滿。
既然有人要邀請我開罵,我也不再客氣。
臉書上霹靂啪啦述說著他所有山上令人不滿的行為。結果他不服,認為我把他講得太難聽,拼了命解釋我所有的控訴,講到最後,他一段「好在那天出事的是你和黃大哥,如果是我,那我可能就掛在山上回不來了。」
看到這,我已經懶得再和他廢話任何一個字了。雖然我還是在心裡問候了他媽媽一聲。

我很難想像有人對於同行隊友出事,直接的念頭居然是:唉唷~好險不是我耶!
更何況我很偏執地認定這次的出事,他要負上很大半的責任。
而對於他訊息裡的其他辯解,更讓我肯定他的極度自私,跟這種人廢話,只會氣死自己的腦細胞神經。
這世界上如果每一個人都能聽懂別人的話,那馬老九的滿意度就不會只剩下九趴了!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厚道的人,沒有什麼第二次機會可以給。我的命一樣只有一條,沒興趣陪你這樣玩。
不遲疑地把這人從臉書的朋友裡刪除,我們還是別在山上再見的好。不!就算山下我也不想再見了!

雪山西稜─第四天,驚心120分鐘 (三)

一個人的山林非常地安靜,三月的高山,沒有半點山羌水鹿的叫聲。
天開始越來越暗,我在GPS上的移動的速度小到幾乎看不出前進。

黃大哥就在這樣的林道獨自一人過了一夜
在很後來的後來我問他,當晚會很緊張嗎?
他只笑笑反問我一句:
那妳自己一個人在志佳陽登山口營地過夜會緊張嗎?

六點,趁著天黑前先拿出頭燈,再次確認一次自己的位置,心裡有著詫異,如果一小時可以到達了翠池山屋,理論上現在我應該至少前進一半了啊,可為什麼我在航跡上的位置看起來只前進了四分之一。

壓下心裡的疑問,也許後面全是緩林,所以可以很快。我這樣安慰自己。繼續往前快速前進。

只是就算我想安慰自己,心裡也知道情況似乎開始超出我的預估。

下午六點半,天已經接近全暗,我還有一半的距離。心裡有些急亂,我知道我的腳程說起來不算很快,但是也不至於和上河寫的時間相差這麼多,更多時候,都是更快很多。
但這次是怎麼了?估算的一小時已經過了,我卻還只走了一半。

很多想法在腦袋裡轉著,現在怎麼辦?往前繼續走嗎?只是繼續往前,我勢必得一個人摸黑,我想起前年和布萊恩他們從油婆蘭草原走到翠池山屋,中間我們還曾經走錯路過。那時是白天,而且那時有四個人走在一起,我要一個人摸黑往前走嗎?

或者往後退回去找黃大哥,兩個人一起迫降一晚,雖然只有外帳沒有帳篷,撐一晚,應該還是可行。好在今晚天氣算好,沒雨,應該是撐得過去的。

我站在那停了幾秒,兩個唸頭在心裡盤算著,我仍然還沒發現自己算錯了時間,只是不懂為什麼一個小時走不到翠池山屋。

想到黃大哥的狀況,就算我退回去,恐怖我還是幫不了太多忙,最後我還是得先趕去翠池山屋找到Cookie他們幫忙。
這麼一想,豁出去地就往翠池山屋的方向走。

七點,天全暗。
很多麻亂的念頭開始在心裡一個一個像滾開的水泡冒出頭。

如果我的頭燈秀逗不亮了怎麼辦?它在幾個月前不是才透逗了一次?我說了要買新的一直還沒買。
看著不夠亮的照在前面大概只有一公尺的光源,我抬頭看了看月亮,心裡唸著:月光可不可以再亮些?

如果拿在手上的手機一個沒捉穩了掉地上壞了怎麼辦?我有辦法在沒GPS下找得到往山屋的路嗎?

我穿過一個灌木叢,一過去之後,原本都很清楚的路跡突然不見了。我心裡一陣驚慌。手上的點還顯示著我在正確的路徑上。但是我有點判斷不出接下來的方向。
走錯了路就是退回上一個有路標的位置,這是迷路時的方法。

我大叫著:Cookie!
林子裡沒有回音,連鳥聲都沒有!

我再次穿過灌木叢,想知道是不是其實我錯過了叉路,但是路徑在那,直指灌木叢,再次穿過灌木叢,我在那來來回回地走了兩三次,腦子裡想起幾年前,曾經有一個人告訴我他在雪山北稜角往著雪北方向走,卻在幾分鐘明明只有一條筆直的路,居然又回到了北稜角。

骨子裡那個超愛演內心戲的自己,在這時果然非常不辜負我期待地,以幫倒忙的態勢,冒出來開心地湊著熱鬧。

拎老師咧!我在心裡咒罵了自己一句!聽說遇到某些特殊情況時,大罵髒話非常有用,我這算是提前練習嗎?

冷靜!不要去想些有的沒的!我告訴自己!
最後決定依著GPS的方向前進,那裡沒路跡!但我要先記住我來的路,如果錯了,至少可以回到原來的路上。
一兩公尺後,明顯的林道再次出現在我眼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走錯的,但這時也不再重要。順著清楚的步道,再次朝著翠池前進。

是在幾點我第二次失去了清楚的路徑?
心裡有些可笑的念頭,會不會最後他們找回黃大哥,結果反而是我迷失在這森林裡。
我告訴自己別心慌,慌張永遠是在發生錯誤前的第一步。
冷靜後我努力找到剛剛最後的布條。
森林內太暗,我的頭燈光源不夠明亮,而剛剛的心慌讓我在這有點失去了方向,有那麼幾秒鐘,我連來的方向都找不到。
退,再退,心裡全是停在這?還是繼續走在交戰著。所有在山上迷路最糟的就是,不停在原地,反而往著錯誤的方向還以為自己走的路是對的,結果卻是越走越偏離步道。
我死命盯著手上的航跡,盤算著最後緊急紮營的底線在哪裡,但是黃大哥有外帳,我連外帳都沒啊。
太多念頭想法在腦裡全交雜在一起。

是布條!我終於又找到布條!雖然這一切都不過幾分鐘,但心裡緊張卻像其實過了好久!
順著布條往前走,我突然發現不太對,我是在往博可爾草原的方向,不是翠池!也就是我又往回走了!那棵大樹不就是幾分鐘前我走過的嗎?還有過了那棵大樹後的步道,剛剛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

我想這時大叫Cookie很明顯已經是沒用了。
強迫自己冷靜了幾秒鐘,順著布條往翠池的方向走去,往翠池的距離在縮短。GPS上的我的點,很順利地在航跡上移動著,心裡的緊張落了下去。

七點半,離翠池山屋只剩下兩百公尺。
我興奮,我很興奮,我真得非常興奮。
只要到了翠池,我一定認得路,那裡我已經來了第四次,到了那就沒問題了。一股安全感在心裡升起。

頭燈的光源已經非常不夠,想著應該可以先不用換新的電池,腳下的步筏加快地往前走。
GPS上的點終於在翠池上!我看見了往雪山西稜和往大小劍的牌子!但上面沒有標著往翠池山屋?
看著漆黑的四週,我沒見到那熟悉的紅色屋頂,只有前方漆黑的一大片,好似我就站在一片的斷崖前,只要我一不小心往前一步,就會往下滾到不見底的懸崖下!
斷崖?為什麼會有斷崖?我不記得翠池附近有任何斷崖?那如果不是斷崖,那墨黑的一片是什麼?
山屋到底在哪裡?
看著手機上那個顯示的我,明明應該已經山屋的附近,我卻看不見山屋。我找不到那石瓦片砌起來的矮牆!更找不到那熟悉再熟悉的鐵皮屋!
這是怎麼回事?本來以為安全了?本來以為到了?所有這兩小時壓下的不安和緊張,全在這一瞬間轟地在心裡炸開!
我慌不擇路地往指標上的大小劍方向走!
這是錯的!我在心裡明明白白地對著自己說著!但是這是唯一上面指標上有的指示。頭皮在發麻,我不相信明明山屋應該就離我沒幾公尺,但是我卻找不到它!
所有的慌亂全在這時候讓我失去了任何一點理智的判斷!
因為緊張,全身都緊繃了起來,那頭皮發麻的感覺從頭漫延到腳底。

不行,我要想辦法冷靜下來!呼吸開始變得粗重!我只是提醒著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

深呼吸一口氣後,決定先放下大包,幫頭燈換上新的電池,也許有了比較亮的光源,我就能找到山屋了。
大包才一放下,我再次扯開喉嚨大喊了一聲Cookie!
如果還是沒回音,接下來我該往哪個方向?
COOKIE!在喊了第二聲還第三聲?我聽見了有人回應的聲音。
是Cookie!
我看見了一個頭燈的光源,從那墨黑的我以為是斷崖另一邊傳過來。
這才反應過來,那哪是什麼斷崖,其實不過就是翠池那潭水,只是在黑夜裡,因為沒有光,所以顯來就是一片的黑!
在聽見Cookie的聲音,搞清楚根本沒有什麼斷崖,心情在放鬆過後,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白痴得可以了!看來我也沒有我以為的對翠池山屋那麼地熟悉。

跟在Cookie後面走到了翠池,就那麼不到十公尺的距離,那個我熟悉的山屋!
我終於走到了!安全感再次回到身上,我到了!

PS.回家後重新再看了一次上河的地圖,哪是120分鐘,其實根本是150分鐘,他奶奶的,我那時腦子是抽風了吧我!

雪山四稜─第四天,風雨前的平靜 (二)

往博可爾草原的一路天氣仍是好的。這段路很緩,幾乎沒坡度可言,黃大哥走得慢,我心裡算著時間,想著如果繼續這樣的速度,應該至少晚上八點還是能到得了翠池山屋的。

雪山西稜一路走來
最不乏地就是這樣的石瀑

對於這樣的石瀑,我莫名地非常有好感

黃大哥一直很抱歉,我倒覺得沒關係,正好給我時間一路慢慢走,一路慢慢拍。
只是聽著黃大哥顯得沒力的聲音,才發現其實黃大哥的狀況比我想地還不好。
他說其實這幾天幾乎沒一晚是睡好的。前幾天是因為便秘臉會打呼,所以跟我借了耳塞,昨晚便秘臉幾乎整個斜對著帳篷兩角睡,這就是我昨晚一直聽到Cookie要便秘臉挪位置的對話。只是便秘臉不但不肯挪,更是直接完全不回應,一副裝睡,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當下他絕對有聽見Cookie的聲音,就是裝死。
黃大哥和Cookie被擠到幾乎是貼著帳篷,睡袋幾乎是浸濕透了,一整晚完全沒法睡好。
三個晚上無法得到休息,體力就這麼地完全無法得到恢復。

一開說之後,這幾天對便秘臉的不爽我也全說了出來。
黃大哥一路聽著我的數落,一邊說著,其實這是他第二次邀便秘臉同行,第一次的干卓萬,他上演的戲碼幾乎是一樣,最後幾天,很多公裝已經都在別人身上。

我很不敢置信,我問,這樣為什麼黃大哥還會再邀這樣的人同行?
黃大哥無奈地回我,他以為他事後提醒,對方已經有所改進,想不到其實狗改不了吃屎。(狗改不了吃屎是我翻譯過後的話,黃大哥的原話大致上只是很客氣地說,沒想到對方完全沒改進,想著至少給對方第二次機會)
黃大哥很明顯比我厚道太多。我的機會只會給朋友,像這種幾乎相當於陌生人,我忍住粗口已經是客氣了。

抱怨的話說得夠多了,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讓一個糟糕的人影響我的情緒。
開始聊些無關緊要的事。這麼一聊下來,才知道其實黃大哥的體力已幾乎連撐住重裝都有些辛苦。他說也許是剛換新包,重量一直無法分散到腰際,二十幾公斤的重量全靠著肩膀撐,讓他走得很不適應。
體力的過度消耗,更是讓他其實走上坡已經很喘,無法正常地施力。其實根本已不是為了拍照所以落後。

這真是怎麼聽怎麼令人擔心。正要怎麼辦?
我正頭大之際,突然看到Cookie停在了前面,看樣子這傢伙又為了拍照拍到落單了,明明都交待了三個人要走一起別落單的。

出聲叫住了他,我半開玩笑地跟他說,快點衝到翠池,再回頭來幫黃大哥背重裝。
他回著:如果需要幫忙背,現在就拿些東西過去啊。
我拒絕了這個建議,要分什麼過去?睡袋?爐頭?食物?不管是哪樣,現在都不太適合分出去。更何況,我不覺得現在少個兩三公斤對情況會有幫助。
對他說了少兩三公斤沒什麼差,要就要整個重裝拿走才行,你還是快點到翠池再回來幫忙背吧。
他聽完喔了一聲。走了。

一路緩慢行走至博可爾草原,黃大哥的狀況都還維持住,沒惡化,我心裡有小小放心。一邊走著,一邊幫黃大哥打著氣,說這樣的速度,八點到一定沒問題,然後一邊給著希望,說Cookie一定會回頭來幫忙的。

原本的緩坡已經開始出現小小的坡度,雖然不是太陡,但也不是一開始那麼地趨緩。
黃大哥已經越來越喘,真正最糟的狀況現在才開始。

沒有讓我太驚豔的博可爾草原
不曉是不是因為過高了的期待心理因素影響

下午四點,我們開始進入博可爾草原。黃大哥的腳步也很明顯地更慢。
下午近五點,接近博可爾草原往上林道的陡坡。
下午快五點半,一段平常也許只要十來分的坡,我們花了半小時才上來。黃大哥的臉色顯得灰敗。嘴唇更是沒血色。那個「我們最晚八點也會到」的安慰,在我心裡嚴重地動搖。

「我得休息。」黃大哥叫住了我,聲音已經幾乎無力。
我盡量表現地平靜,讓黃大哥好好休息。這一休,就是五分鐘。
再往上走,也幾乎是走三步就休一次。我腦袋開始麻亂,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我不可能背得動兩個大包,離翠池山屋也還遠,如果黃大哥連走都沒辦法,這樣硬撐,只是體力的更過度消耗。

我一邊注意著時間,一邊努力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不停問著自己可以做什麼?
下午五點半,過博可爾草原後的林道五公尺。黃大哥叫住了我,他有氣無力地,說他再也走不動,要我自己一個人到翠池,找人來幫忙。

我看了眼黃大哥,算算時間,現在是下午五點半,上河地圖寫著過了博可爾草原到翠池是一小時,也就是我可以在六點半完全天黑前趕到翠池找到人來幫忙。

心中這麼一盤算,把外帳和水留給了黃大哥,他答應了我一離開就會找遮蔽處先搭起外帳,再好好休息。

一切交待妥當後,我重上了重裝就開始往翠池的方向衝。只是那時候,我根本沒注意到當時我已經慌亂地把上河地圖上120分鐘算成了一小時,而不是應該的兩小時。在後來的後來,和朋友談起當晚的心慌時,他們總問我,如果那時我就知道會摸黑,那我還會一個人往翠池衝去嗎?答案是,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

過了博可爾草原後的林道雖然不算非常陡,但也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可以背著十五公斤以上的重裝,一路奔跑的康莊大道。過沒幾分鐘後,我就開始慢下速度,從本來的小跑變成了快走,就怕自己一下衝過頭,撐不到十分鐘就軟腿,到時連想用走的都走不動。

手機很乾脆地直接拿在手上,一邊盯著一邊快走著。林道的路其實是清楚的,但我不想有任何地一點錯誤,讓我浪費一秒鐘。

當下的情緒是平靜地,我只想著我要快點到翠池山屋找到人幫忙,心裡卻一直期待著下午交待Cookie的話他有聽懂,我可以在半路上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