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白姑大山─第二日,腳底就要生煙的十四個半小時

第二天就從這張亂七八糟沒有任何構圖和美感可言的照片開始
其實我只是想証明今晚的月亮真得非常明亮啊
連我只是手拿相機都能拍到這樣半清楚的照片
今天上半天一定是晴朗的好天氣啦

一點起床,天啊,這不是平地才剛睡的時間嗎?

兩點,大家吃完早餐,打包好需要的東西,開隊起步走。
這還真得是我第一次摸如此早的黑走在山徑裡。

山裡是一片寬廣無邊的寂靜,我們幾乎沒什麼交談,偶爾有人出聲提醒著路上突出的大石,或是頭頂橫出的樹幹,七人踩在山徑上的步伐和撥著樹林箭竹的聲音成了唯一的聲響。

在這樣的黑裡,橫走在岩壁上,明亮的月光從樹和樹之間照進來,我心裡的緊張感不免加深。尤其在近三個小時後,四週仍是一片的黑,黑暗裡,時間的流動感像是更緩慢了,偶爾全隊暫停休息間,頭燈掃過圍在身週的樹林,靜............除了一片靜默還是靜。所有鳥獸也全都還在美夢之中,連隻貓頭鷹也沒的。
七個人比前一天走得更近,說什麼也不能讓任何一人跟大隊間有一點點的距離。

五點多,天空終於開始甦醒
心裡的緊張感開始滲透進五西西的心靈鬆弛劑
五點快半,跟著天空甦醒的是我們歡樂的心情
看著越來越美麗的日出光線
為了鑽出樹林,好找到可以拍照的好視野景點
我們開始加大腳步,大步向前走

清晨,從山坡望過去,圓月還掛在那,它就要下崗

大伙在這花了好大一段時間,清晨日出的光線正柔和
一等三角點白姑前的一等展望

登頂前最後的石瀑區
天已大亮,原本緊靠著走的七人隊伍開始各就各位
預備備,GO!!
我真愛手機的寬景模式,可以多捉住我親身在當時的景
摸黑登頂就是可以趕在山頂環繞雲霧前,看見山峰頂的壯麗

因為雙十北二段的教訓,再加上得背水背帳,所以這次上白姑我放棄了沙士攻頂罐。天氣大好,一整個再適合喝沙士不過但沒有的懊惱啊,我坐在山頂亂叫亂叫為什麼我沒背沙士上來。默默地,朋友說他背了一瓶可樂可以分我幾口,我開心大叫,快,可樂在哪?

啊,在登頂後灌一口沙士或可樂,這種暢快感就是不同啊。

只是不管再如何不捨山頂的美,我們還是得啟步往下走
天還藍,遠方有雲霧漸昇
對於前一天一到營地就攻山頭的二人組
我們對於他們的無緣看見
更肯定爬山這件事,還是不能只為搶登啊
不過或許,他們也有我們不知道的收獲吧,也許
兩天的白姑行,在中午回到營地後,大伙開始忙著拆收帳篷,有人想煮個熱水,好熱一鍋泡麵大伙兒分食了吃。我拿出我背上山的泡麵給大家,總是搞不清陪我上過幾座山頭的泡麵,終於在白姑發揮它的存在效益。

中午過正後一點半,雖然嘴裡唸著已從半夜兩點清醒到現在已快十二小時,可是我們還有下山三到四小時的路程得趕。背包總是得上肩,路總是得趕。

終於又回到前一天的大倒木前,我分不清是不是檜木的大樹正香
朋友乾脆坐上大樹上,等後面到的朋友,怕他們錯過大倒木前的路

下坡路很長,原本在最前面帶路的朋友步伐快得我們其中兩三個人趕不上,趁著朋友在等後面的隊友,我們打了聲招呼先往下走,就怕之後跟在後面走太慢,誤了大家行程。

早上十小時的輕裝攻頂,再加上接下來三四個小時的下坡路,走在前面的我們三人停都不敢停,我走到後來一整個覺得腳底快升煙,可能這時如果拿張薄紙在腳底,它就會瞬間起火燃燒吧。

本來怕趕不上大伙的一個朋友反而遠遠趕在最前頭,等到我和第三個人到達登山口前最後一段上坡路前的轉彎時,驚訝看見以為早該到了停車處,正舒服卸下大包好整以暇坐在地上等我們的朋友等在那,他說他完全沒印象前一天走在這段路上,不肯定是不是往這走,心裡想起前幾年發生的那件山難,心裡一個毛,只好停在這等我們。我拿出手機,顯示手上GPS告知路是正確,說前天出發時我不正唸著這段開始路很長,等我們今天回來最後還得上坡有得累了,朋友才笑著說,他是真得一點印象也沒。

登山口前,還沒看見來接我們的桃紅得利卡,已經聽見喇叭放出的大聲音樂聲。
這次接駁的司機真有趣,放這麼大的音樂聲,是恭喜我們走完,也是讓我們知道登山口近了,辛苦的行程要結束了。

桃紅得利卡裡還放著一大堆司機大哥,利用等我們的空檔,幫旁邊認識的果農除草一下午的戰利品。

白姑,一座早聽聞很硬斗的大山,我終於走完了。
大概是之前做了太多心理準備,真正走完後,倒也覺得沒自己假設的那麼辛苦。
只是對於得背水又背帳的白姑啊,如果下次有朋友再約,我還是會猶豫一下下啊。

2013年11月18日 星期一

白姑大山─第一日,司宴池營地上的豪華晚餐

第一次走在往白姑大山的產業道路上是四年前,那次有台小發財車卡在全是沙石的上坡,只要一動,輪胎捲著沙土,車子上不去,沙土卻一直往下掉,司機嚇到最後完全不敢動,停在那,所有車子擋在後面,沒人有膽去幫忙解危。最後是個原住民看不過去,像英雄式地走了過去,短短和司機交談幾句,司機換手,我們就在後面看著左後輪已超出路面,用著懸空的方式,一路倒車,直直地往下開下了土上坡。

車子開下來後,原司機還是一副驚魂未定地和旁邊的人聊著剛的驚險。所有人對於英雄一陣佩服和讚嘆。

那次,我沒機會一起上白姑。
這次,白姑,我來了。

朋友找的接駁車是閃亮亮的桃紅色
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開的
手排擋還套了一隻可愛的無嘴貓
司機說是他女兒最愛的
還真是帥氣

出發前的整裝打包,大概是朋友的防曬吸引了蜜蜂
只要朋友一停下來,蜜蜂就往朋友靠
到最後乾脆鑽到朋友的頭髮裡

雖然我們一直叫朋友別動
但靠上去的蜜蜂怎麼都不離開
嚇得朋友頻頻發抖

第一天,往司宴池營地的路上
好幾段路都有比這更大的檜木倒木
一靠近就聞得到檜木香
深吸幾口氣,真想全都搬回家呀

第一天往司宴池的路,是兩天行程裡算輕鬆的,說輕鬆完全是對比於隔天的十小時輕裝上白姑,再加上重裝四小時的下山比較來的。

這天,兩公斤多的帳篷再加上兩天的水,我已經完全放棄去知道自己的背包到底有多重了。

白姑大山嚴格算起來並不是百岳的熱門路線,兩到三天的行程,帳篷,加上如果沒有貴桑桑的濾水器可以過濾黑黑上面還浮了一層看不出是什麼的池水,只能從山下自己認命背著足夠供應兩天煮飯和喝的水,所以是排兩天,少背一天的水,但是輕裝上白姑後馬上得重裝衝下山,一天走下來不止遠遠超過一天八小時的上班時間,是幾乎才過半夜十二點就得起床的加班。或者排三天,但是大家苦命再多背一天水,常常就成了大家像是面臨料理東西軍最後抉擇時的痛苦了。

上坡,上坡,上不完的陡上坡

出發後走沒多久,我們七人的隊伍已開始拉成有點差距的兩個小隊,我和朋友是隊伍裡唯二的兩個女生,今天只要走六到七小時,我們都不想走太快,朋友想喘氣慢慢走,我想偷閒好好拍照。只是白姑前幾年一個大學生在這失蹤出事後,一落單總是不自禁讓人走得有點發毛,所以先行的朋友們總是只要看見後面隊伍有點拉長,說好說歹還是要停下來等所有人都到了才願意再一起往前走。

一顆蘋果切成八等份七個人分
切蘋果的朋友非常帥氣地直接把切好的蘋果擺在松葉林上
擦一擦,一點也不損蘋果的香甜

白姑的第一天,幾乎都是在林道裡鑽,很難拍到什麼像樣的照片。尤其是下午兩點後開始起霧,林道上只剩下一片白色的迷濛。出發前有兩個獨自從台北來的山友,從網路上得知我們也是這兩天要來白姑,打了電話給朋友,問是不是到時可以和我們一起同行。朋友問答當然沒問題,但一細問對方的行程,兩個只聞聲未見過面的山友說為了趕星期天晚上的課,他們打算第一天重裝到司宴池營地後,馬上輕裝攻白姑大山。

聽到這樣的計劃我們都覺得不是很妥,這樣對方第一天勢必得摸黑下山,十月的台灣已算秋,天黑的早,白姑的路一直都不算好走也不算清楚,如果天黑後再起霧,再清楚的路跡都可能看不清,對方卻有自信地說他們體力好腳程也夠快,我們皺皺眉,只能勸對方盡量早出發。

下午不到三點就到達營地,比我們原本的計劃硬是提早,朋友半挖苦半苦笑著說,看吧,走這麼快,結果這麼早到。
另外兩人友隊果然早到了,獨留一頂帳在營地,帳篷內空無一人。整塊諾大的營地只有我們兩個隊伍,我們東看西查詢,到處嗅嗅哪塊地比較適合搭帳。帳篷搭好了又覺得不夠好又換了一塊地,時間多,就是可以這樣悠閒啊。



一搭好帳,今晚大廚已開始把所有晚餐拿出來開始今晚的大餐

大廚拿出好大一塊鹹豬肉
已忙了好一回的大廚,這時吸引了所有人全都圍了上去
對著今天的晚餐嘖嘖有聲
這這這,這些不是在車子到得了的露營地才有可能出現的豪華晚餐嗎?
盯著大廚切著鹹豬肉,所有人開始紛紛拿出相機要拍照
只是除了拍大廚和晚餐,大家更想拍大家圍著大廚拍照的有趣景像
我大喊我先說的,你們先去好好圍著,大家輪流
只是沒想到我輪到一半突然又從排班裡跳出想拍時
按下一張照片大廚宣布表演時間結束
沒拍到的朋友懊惱看著我:明明是你說輪流的
我非常不好意思地,我以為我拍完一張又會有時間讓我再跳回去啊...
怎麼知道表演秀這麼快結束,真是歹勢啦....>o<

把大廚煮好的菜拿到一旁排排放,等回好拍全餐秀
沒想到一個不熟悉別人鍋子的朋友,把擠上汁的鹹豬肉全掉在地上
吼~~~~~捉到了厚.
大家七嘴八舌亂叫著虧朋友
我則是拿著手機拍下犯罪事實
撿一撿,還是一盤美味的晚餐
噗,反正山上嘛,食物和水都是很珍貴的
有沙,吹一吹,照吃

辛苦了大廚
跟晚餐來張合照吧

晚上六點多,大家已吃飽,餐盤也全收拾好了坐在營地上閒聊,有人打開了開關,談起了現今令人心痛的社會問題,朋友說得感慨也氣奮。

我聽著,懂朋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慨和氣奮,不過第一次在山上聊到這麼嚴肅的話題,還真是讓我一下有點不太知道該怎麼加入這樣的討論。

七點半,朋友正擔心著友隊不曉是不是走在正確的路上,也該回來了。雖說只通過幾通電話連認識都談不上,但是這麼晚了還沒看到人,還是不免讓人有些擔心。才說著,遠遠的白姑東南峰有兩顆頭燈的光閃了閃。

回來了,回來了,有看到頭燈了。既然已經過了東南峰,也算是平安了。

八點,兩個微弱的光還在山坡那閃動,因為這天提早到營休息,大家決定第二天的行程再往前一小時起床出發,也就是零晨一點(天啊,半夜一點耶,這不是有時剛上床要睡覺的時間嗎?XDDD)我們就要起床。一來搶中午前的好天氣,二來是看有沒有機會早下山,大伙兒可以早回到家休息。沒等到友隊回營,我們收收東西,決定鑽進帳篷內睡覺。

雖說八點還早,但是因為前一晚露宿親愛國小,在十月仍被蚊子大軍攻擊地大伙們幾乎都沒睡,大伙其實都已有睡意。

今天是農曆十五,下半夜後,霧已全散,明亮的月光照進帳篷裡,好幾次半夢半醒間我睜開眼,看著明亮的帳篷困惑著,是不是朋友不小心壓到了頭燈忘了關,半瞇著重度近視的眼來回搜索著朋友的頭燈,什麼都沒找著,極困地又閉上眼倒頭睡著了。

快睡啊,因為辛蒂蕾拉變回灰姑娘後,辛勤的我們就得起床打拼了。

2013年11月11日 星期一

短命的北二段。第四天,天氣再大晴。

撤退的第二天,一早醒來,天氣晴。而且是大晴。
就像是開玩笑似的,前一天的風雨全不見了。
雲全散,滿天晴朗。

有怪怪的氣壓在工寮裡很緩慢地流動著。
「半夜起來就看到滿天的星空。」終於有人說了這句有魔力的話。

對,天氣放晴了,我們損失了一次大好的機會走完北二段。
可是已經退到工寮,來接我們的司機也已經在路上,我們沒有多餘的天數,無論如何是只能退回去原點。

有人很哀怨,昨天打賭路上遇到的兩對是昨天退還是今天退的的二人組當下宣告全部摃龜,通殺。可惜我不是組頭。

我們一路往回頭走。長腿二人組還是在前頭一個勁地衝,真不曉是不是衝第一有冰淇淋可以吃...XDD。我落在後頭不時和朋友碎碎唸,說太早衝出去車子可能也還沒來,到底衝這麼快幹嘛。

看,天氣就是這麼好
老天爺真是跟我們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

時間還早,我完全放棄追上長腿二人組,在後頭和朋友慢慢地晃,聊著昨天我們手上到底有多少的選項。我問了很多問題,朋友也一一回答,聊到後來,在當下沒有完整天氣預報的情況下,撤退無論如何都是唯一的選項。朋友聊起他們今年六月的南三段。前兩天都是小雨,到了第三天雨勢越來越大,他們當下決定用掉預備天,等了一天,雨勢完全沒有轉小,他們當下只好選擇撤退。有另一隊很堅持要往前走,等他們下山,看到了新聞上有人在那路段求救,應該是堅持往前走的隊伍。

爬高山啊,最大的當家永遠是老天爺。

對於明天未知的天氣,總有一種像是押大押小的賭博一翻兩瞪眼。

有人押錯了,那是撤退的我們,通殺。
也有人押對了,是昨天前進的兩隊人馬。

所以有人說,如果你一直上山,最後撤退的次數會比登頂的次數還多很多很多。

七月從志佳陽撤退時,朋友說,山不一定永遠都在,尤其如今的氣候越來越異常,偏偏我們對於我們的大自然也一直用加速度地破壞,但至少留著人在,就還可能有機會。

我說,因為山很可能在我們有生之年就不見了,所以我很急著趁能看見它的美時要上山。不爬山的朋友說,這是一件很怪的事,就像有人說北極快不見了,人類做的不是如何保存它,禁止更多的破壞旅行進入,而是打著口號組旅行團讓更多的人進入,進行一點一點地破壞。就像是越稀有的食物,人類更是瘋狂地想要在它們消失前吃一口。

這是人的傲慢。

十點走到登山口,接我們的司機早已經到了。

我看著和第一天送我們來的不同,但很面熟的司機,呆了幾秒,叫出對方名字。

哇,是好多年前一起去霞喀羅的朋友,真得是好久不見了呢。

車子停在礁溪的一家溫泉,我和司機朋友坐在外面續舊等去泡溫泉的朋友們,正想著現在在雪山上正往油婆蘭草原走的朋友,應該會順利完成他們的O聖行吧,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欸~~~~這不是現在該在油婆蘭草原的朋友們嗎。

哈,想不到他們也撤退了。

噗,是說這次的北二段行一整個就是我的續舊行嘛。才四天連續遇到這麼多認識的朋友。北二段的朋友說,妳認識的人真多。

其實這是誤會啊,我真得很孤僻,其實真得是沒有多少朋友的啦...XDDD。

最後的最後,硬是要把這張一點也不清楚的照片放上來
想秀的是朋友大姆指上一個很大的半橢圓傷口
忘了朋友是被什麼植物札到
沒有當下就理的結果,是那植物就像是電影異型一樣
開始在他的姆指上游走,慢慢咬出了一個很完美的大橢圓
朋友在找工具要把刺拔出來時
我們很"熱心"地不斷要提供他工具
打火機啊,瑞士刀啊,總之能把傷口搞得越大的越好
這樣才能把刺清乾淨啊,不然可能會從姆指長出異型小寶寶喔
看我們這些朋友們多好啊


這次撤退,最悶的是上面手指的主人,北二段,他就缺了無明那一顆山頭,
從第二天,他就不停指著山頭,滿臉笑著說,明天就走到哪,後天走到哪......
想不到走了第三次,無明還是入不了袋,
我們想安慰他,結果只搞得他更悶,直嚷嚷著不要再討論這件事了。

但是講真的,我其實有一點點小慶幸大家決定撤退。因為我才在出發前四天拉傷了腰,雖然找了推拿師做了治療,很慶幸的只是有點拉傷沒閃到,到出發當天也幾乎沒什麼異狀,不過背了兩天重裝,拉傷的腰還是出現一點點的酸但不痛。只是如果在第三天那樣的雨下,再加上三公斤的水,我真不確定自己到底會走成什麼樣子。

來接我們的朋友對著撤退的我們說,可是這天天氣很好耶。

對,我們都知道,可是不要再說囉。不要再提天氣的事了。真的。

2013年11月4日 星期一

短命的北二段。第三天,雨不停

十月十二,清晨四點,負責今早煮食的兩人來到我們的帳篷叫人。
一拿下耳塞,就聽到帳篷外的雨聲,心裡暗叫,不妙。

蹲在帳篷外的兩人說,雨從半夜就開始忽大忽小地下,他們站到高處看,不覺得這雨有歇息的樣子,問著帳篷內的領隊,今天要撤嗎?我們是覺得撤比較好。畢竟後面兩天還有兩個大斷崖要過,太危險。

在我左邊的領隊問了問我右邊的朋友,你覺呢?
右邊的朋友矇在睡袋裡說,我的意見也一樣。

就這樣,不到一分鐘的對話結束,五天的北二段註定這次行程中止短命。

一旦決定撤退回去,最重要的就是回去後到底車子能不能提前來接我們了。
這天的營地手機完全沒有收訊,看來勢必得退回到鈴鳴山頂才有可能撥電話。

那早餐就別那麼早煮吧,晚點再弄。領隊在帳篷裡對著外面全身穿著雨衣的朋友們說。

一說完,我們三個又繼續窩在睡袋裡,暖暖地補眠。

五點不到,負責煮早餐的朋友居然又來到帳篷前喊著我們,說早餐好了。

帳篷裡的我們三個完全沒有要從睡袋裡鑽出來的動作,很明顯沒有人要起來,忘了我們到底有沒有回答帳篷外面的朋友,只記得我左右兩邊的人各自在帳篷內碎唸了起來,不是都叫了他們晚點再煮嗎?怎麼又這麼早弄呢?

就這樣三個人放著帳篷外的朋友繼續賴睡著,比著誰先撐不住起來。

外面的雨還在下,朋友站在外面淋著雨聊著天,聽不清他們說著什麼,只斷斷續續一直聽見他們聊天的聲音。

忘了到底是幾點,也忘了到底是誰先裹著睡袋坐了起來,一旦有人坐起開始動作,剩下的兩人也只好跟著不甘不願地坐了起來。

這天一大早,一整個就是一片混亂。放在帳篷外的大背包早都濕了,我在我們的帳篷和離老遠的炊事帳來來回回地跑,要穿雨衣雨褲,要把睡袋收進防水袋裡再拿到背包,要穿放在帳篷一旁的鞋....朋友煮好的早餐早冰涼,他們重新熱了熱粥,可是我們三個人忙著趁裝備被淋濕前,趕緊先收進大包包內打包好,早餐吃一口,東西收一回地。

領隊和朋友還不忘也要一邊叨念今早的炊事組,幹嘛這麼早弄好早餐呢?反正都要撤退了,時間寬裕地很。

炊事二人組很無辜地說,他們一早四點一到,就很盡責地穿好雨衣雨褲,要到帳篷外弄早餐,全身早是一身濕,也不可能再窩回帳篷裡繼續睡啊。

一陣兵荒馬亂,收拾掉早餐,昨天辛苦背上來的水也全用不上了,大家努力地把水用掉,拿來洗手洗鍋都好,這麼辛苦背上來的水要倒掉,又是一陣笑鬧碎唸,就算是這麼狼狽的早上,大家還是不忘要胡鬧一翻。

穿好雨衣雨褲,重裝重新上肩,我們撤。

第三天,第二次上鈴鳴山頂
又風又雨的山頂和前一天的天藍完全不一樣

領隊找到點打了電話連絡接駁車,決定我們是今天一路衝出登山口,還是得在工寮多留一晚。最糟的情況,就是我們得照預定後天才出去,也就是一群人得在工寮打屁聊天兩晚一整天。

運氣好,隔天一早會有車,雖然今天回不了家得在山上多留一晚,但至少不是最慘的情況。

山頂風大雨大,大伙完全不逗留地一路下撤。
下山的路碰上另兩隊上山的隊伍。說他們今天要到我們今早離開的地方紮營,一切再看明天天氣做決定。

兩方人馬互相交換山上天氣訊息,我們沒有預備天,不能多留一天等機會,晚我們一天出發的對方人馬,延後一天決定撤退和前進。

撤退的半路上,好不容易走到避風處,大家伙兒小歇。我拿出我的沙士,求著大家幫忙喝完。這樣的淒風苦雨的,一向在山上最受歡迎的汽水一下成了滯銷品。一罐不過才六百西西的沙士在六個人手上傳來傳去還是喝不完。只是背包裡的重量可以減輕,一百克也是減輕啊。朋友笑說,又讓妳少了六百克重量了。我賊笑,這是一定要的啊。

撤回到工寮,前一晚還是人滿為患的工寮,現在只剩下我們。

朋友們把兩頂濕透的帳篷拿出來搭在工寮內,能晾乾多少是多少,加了水的帳篷,重量一下加了不止六百克。

其它人在快速收拾東西後,先煮了一鍋簡單的午餐麵,讓大伙吃了暖暖身。

吃飽喝足大伙換上乾的衣服
突然有個傢伙換了一件看來全新的襯衫
本來愁眉苦臉的大伙這正下笑鬧的興致又全來了
大伙笑鬧著說這是要在山上上班出差嗎?
完全不理朋友辯解這只是一般的登山襯衫
大伙胡鬧著說一定要拍下來不可

另一個朋友坐在一旁,突然做了一個自閉兒的動作
又被大伙胡鬧一翻,硬是被拍下當證據

雙十連假的第三天,大家在空著的工寮內把濕的衣服掛得滿室。我沒換下濕的衣服,想靠著體溫蒸乾身上的排汗快乾衣褲,全身還是冷地全縮在一起。有人突然說,不然妳可以拿個爐頭到帳篷內點小火,窩在裡面,這樣衣服就乾得快了。

我一聽,馬上兩眼睜大地坐正說,真得可以嗎?我剛就一直好想這樣做。
當然可以,就點小火,這樣妳的衣服會乾,帳篷也能乾。

太好了!我大叫,拿了我的爐頭一秒不猶豫地就往其中一頂帳篷衝。
各背一頂帳的兩個朋友馬上爭先大叫,選我那頂帳選我那頂帳。
我邊跑邊回著:好啦,我先在一頂帳待半小時,再到另一頂待半小時。

帳篷裡,我把濕了的護踝護膝全拿出來烤
才一兩分鐘,本來冷得發抖的身體一下暖地讓人想睡覺

本來只有兩個人在帳篷裡烤著火,不知何時六個人全都擠了進來。
大伙說這溫暖地都快讓人睡著了。

有人突然哀嘆著時間太長,突然無事可做好無聊。
怎麼會無聊,我們平常老是忙東忙西地,有什麼時候可以這樣正大光明地無所事事發呆,聊天,多好。

大概是帳篷內的溫度太舒服,一伙人沒了剛吃午餐時的笑鬧勁,全陷入昏昏欲睡的迷留狀。就這樣六個人這樣窩坐在帳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無關緊要的事。忘了時間地一直到有人終於受不了太溫暖的帳篷,鑽出去呼吸新鮮的空氣。最後又只剩下我還不想那麼快離開溫暖的溫度。

只是再怎麼捨不得離開這舒適的溫度,瓦斯也不能這樣沒有節制地消耗啊。

一踏出帳,外面的冷空氣讓我一下全清醒過來。兩頂帳篷也幾乎全乾。大家開始收帳。免得潮濕的空氣一下又讓好不容易乾了帳篷沾水。

從廚房換到帳篷內,大伙兒又轉移陣地全站在工寮門口。
笑著說要迎接早上遇到的那兩隊人馬,歡迎他們加入撤退的行列。賭著這種天氣,他們是今天撤還是明天撤。
有人笑著領隊這次真是虧大了,沒收到大家的錢,還得先貼錢給先行撤退的隊友。這應該是領隊有史以來最慘的一次了。

在新認識第三天後,我終於耐不住好奇地問著曾在南湖摔落山谷出事的新朋友:你去年到底是怎麼摔下去的?

朋友:什麼去年,是前年啦,我也不是每年都在摔的好嗎?

我:XDDD....。我老人家,記憶力比較差嘛。
(2013.11.17update)
朋友談起當年出事時失真的報導仍帶著半氣奮和半無奈的情緒。報導裡對於事情發生的過程不但都不正確,連朋友的個人資料都不曉從哪腦補來,說他結了婚,還有一個對搜救人員亂發脾氣的妹妹。事後看了報導,
朋友的媽媽苦中作樂著問他:你什麼時候結了婚,怎麼都沒請我?
朋友:我也不知道,那什麼時候我有了妹妹妳怎麼都沒告訴我?
朋友媽媽:我也不知道,我還想問你呢。


一陣亂扯,大家開始拿出各自的行動糧,燒了熱水泡了茶,想辦法著要說服其它人幫忙吃掉自己的行動糧。

這種消耗多餘的存糧總是得比動作快的,一頓下午茶吃了好一回,才有人想起要拿出出發當天朋友友情贊助的麵包。只是大伙都已吃得半飽,離晚餐不遠,沒人賞臉,笑著朋友動作慢,個人造業個人擔,還是自己想辦法吃掉,一個勁虧他,他不吃就是對不起朋友。

山上的時間啊,用一種很緩慢的速度流動著。
說著全是不緊不要的事,胡亂地開著玩笑著。
這一秒說的事,就算下一秒就忘也沒什麼大不了。

有時我都會想,也許我愛上山,就是很期待這次又有什麼新鮮的胡鬧啊。

北二段第三天,雨,不願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