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0日 星期一

南二段─第七天,令人懷念的八通關

在拖了這麼兩個多月後,要再重新回憶起南二段的最後一天,特別是在用過年的理由,偷懶了一星期沒動手寫之後,整個人的情緒更加顯得慵懶。但是就剩一天了,雖然不確定自己接下來是不是會再繼續寫下去,但至少就先讓南二段當成自己去年十個月的長假的最後Ending吧。

南二段的最後一天,我在一夜沒睡好下起床,明明已經下到了三千公尺以下,我卻是一整晚覺得冷得無法入睡。

這天大嘴巴再次回到我們三人小組裡,成了四人小組的領頭羊。
只是才開走,大嘴巴就帶著我們三人,往錯的上頭路直鑽....在亂鑽了一陣後,下面的隊友們才傳來路在下面的聲音,是有沒有必要一開始就用這種方法熱身啊。

從中央金礦山屋到八通關,中間要經過一段很高的高繞,想到1X年前第一次上高山,上的就是八通關,我一直都對八通關古道的大草原和那條有著好多神木的古道念念不忘,也一直都慶幸著當年原本安排的玉山因為沒抽到改上八通關,因為八通關,我確定自己愛上高山,因為上玉山,也知道山不是名氣大就美。對於八通關,我一直有特別的情緒。

從天黑走到日出,這幾天一直都是如此。
當我們重新再站在八通關山的登山口時,我看著那登山口,怎麼和腦袋裡的記憶全都不一樣,雖說這裡一直在改變,本來像是康莊大道的八通關大草原如今得高繞,但沒理由連這個登山口都不同,只能說,人的記憶真得好不可靠啊。

這個爬樹完全就是給短腿的人難看的
大嘴巴在前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
我更是什麼難看的姿勢都使出來了
後面的兩個朋友夠給面子,沒在下面看得當場笑出來

等我們爬上去後,特地挑了個位置,要等後頭的隊友來
備好相機,就想拍到大家各家姿勢
只是不曉真得手腳長短是不是真有差這麼多
還是大家聽到了有相機伺候,一個個都像身手矯健的好手
我在另一頭鬼吼鬼叫:太不公平了~~~
為什麼你們爬得這麼好看!
後頭已跟上的隊友則是像趕小孩的要我們別再看了
沒什麼好拍的,快點走吧....
嗚~~~不公平啊.....T^T

八通關高繞前
前隊大休等後隊
這次的領隊顯得很疲憊地垂著頭休息

這幾天一直衝在前頭的我們三人
其中一個朋友默默地說
其實這次的領隊一定壓力很大呀
前頭有我們三個拼命往前衝,後面又差了這麼遠
只聽他像反省地幽幽說完後,又接了句
好在我不是心思細膩,神經粗的人
所以都沒有覺得有壓力,每天還是都睡得好

喂~~~~~~這樣的結尾,那前段是怎麼一回事啊你
是說,我有立場說他嗎我

前幾天的低溫和水氣,果然讓玉山也白了頭
等後面的人到齊時,我說著昨晚其實有被嚇到
而且一整晚因為太冷沒睡好,另個朋友也附合著
他也是一晚好冷沒睡
只有心思不細膩的朋友很驚訝地表示
怎麼會?他一整晚都睡得好暖好香沉啊
嗚~~~神經粗真是令人好羨慕呀

開始高繞

吼~~~不是都要下山了,前面這堵牆是怎麼回事啦
前頭的阿雄傳來一聲:阿娘喂
朋友說:你不是說在山上不可以亂叫嗎?
他說:我沒叫啊,我是喊阿娘喂
 我好愛這張
看著那光影錯落
總是我最愛的時候

張大嘴的樹怪
不曉有沒有龍貓會跑到洞裡築巢?

這裡又沒有田,你裝這麼兇是想嚇唬誰啊你?

嫌我們太吵,都嚇跑他的野生動物的朋友趁我們在高繞大喘特喘時
自己一個人拉開了距離往觀高走
結果卻在林道快結束前幾公尺,看他停在那一動也不動
問他怎麼了,他說他不敢再走了
因為剛聽到熊的叫聲,前後無人下
他只好僵在當場不敢動,好等後面的人

啊咧咧咧~~~啊你不是想看野生動物嘛你
可是沒幾個人看過黑熊呢

等後面的阿雄到了,我們把包丟在觀高坪,跟他說著聽見了熊叫聲
他問了我們在哪聽到,朋友領著泰雅族王子的阿雄和愛湊熱鬧的我
回到案發現場
阿雄指著那裡被壓倒的箭竹,另一邊被踩的泥土
還有樹上被抓的爪印
說這都是熊的痕跡
看來還是個頭不小的熊哩

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今天就是南二的最後一天了,山下正有大餐和熱水澡在等著我們。
但是對於鍾老師和黃大哥來說,因為進度落後,確定今天走不到登山口,最後決定的結果,是請阿雄和斗笠陪鍾老師夫婦再多留一晚。
我們用無線電和陪著鍾老師夫妻的老烏鴉夫妻通著話,依他們高繞下來,可能走到觀高坪的時間來看,希望他們也能多留一晚,就怕前面的路崩得亂七八糟,他們摸黑走危險大。

沒想到老烏鴉在無線電裡威脅著說:如果我明天出去,發現前面路沒崩,你就死定了!

咻~~~~好險被威脅的人不是我啊。XDDDD

在看到熊的足跡後的阿雄,跟朋友友情贊助來一支登山杖
這次上山沒帶山刀的他,擔心今天留下來的一行人全沒有武器
他很努力用刀用剪刀克難地,要臨時做個勉強可防身的武器
結果登山杖太堅硬,不曉是該哭還是笑
阿雄又是磨刀又是直接拿杖磨石頭
一邊用著可愛的口氣抱怨著
這什麼材質啦,怎麼都削不利

我說阿雄王子啊~~你的口氣太可愛了
雖然知道你是認真的,可是我都認真不起來了.XD



一群人在觀高坪一邊吃午餐,一邊讓所有已經到的人拿出剩下的公糧和瓦斯,讓阿雄和斗笠決定什麼要留,什麼由其他人分背下山。大伙兒分贓完畢,正一邊吃著乾糧,一邊坐著聊天,斗笠無聊地拿著阿雄好不容易磨出一點成績的登山杖在那刺著地上玩,沒幾下,登山杖就分成了兩節,阿雄在那急地大叫:那是我們今天唯一的武器耶....
好在裝一裝,分屍成兩節的登山杖再次合體為一。只是雖說是武器,要真碰到熊,真不曉得到底可以發揮多少的用處。

等到除了確定要留下的人都到了,大伙兒也餵食完畢,後頭還有十三公里在等著我們。大伙兒東西收一收,最後的十三公里,我們衝了!

其實在十幾年前來八通關時,那時的八通關古道就已開始崩落,十三公里的古道早已得高繞。這次出發前,查了別人的記錄,說這十三公里更是多了好幾處坍方,到底路況現在是怎樣,誰也不敢說。至於南二段,在公家單位怕事的情況下,更是封山很久,以前到雲龍瀑布前,還是條算熱門的觀光路線,而如此,已經不太有觀光客會走到這裡來了。

才正說著,突然一個老外帶著一個小背包,吃著紅色包裝的孔雀餅乾,悠哉悠哉地坐在前面的石椅上,看著他攤開在大腿上的地圖,一副老神在在。說真的,他應該是我們這六天來,第一個碰上不是我們隊上的人。

大傢伙也衝了好幾公里,正好大休息。
我一邊研究著捉下來存在手機裡的記錄,對照著到底坍方在哪裡。老外看了看我們,突然拿著地圖問我們是從哪走來,又要走到哪裡。
原來這人是德國人,一個人,背了個小包,從路上撿了兩根長長的樹幹當登山杖,就咚咚咚地走了進來。

幾句閒聊後,問了前面路況,德國佬說:路況一切都好。想想也是,他就這麼一身輕便裝扮地,要真路況很糟,應該也走不到這裡。

剛被老烏鴉威脅的隊友,一聽到路況很好,立馬無線電狂呼叫老烏鴉,報告著路況一切安好,你們可以火速衝出來了。大概真怕隔天老烏鴉出來發現路況一切都好,會飛車上台北追殺我們吧。

跟老外說了再見,重上重裝繼續走。只是沒休息還好,一大休後,突然覺得自己的腳趾頭痛得不得了。似乎是連著幾天腳幾乎都是泡在水裡,趾甲完腫脹了起來,再被登山鞋一擠壓,我猜這下下山大概又要黑掉好幾塊了。

顧不得腳痛,前面的人一心急著要衝出登山口,大家全拿出最快的速度往前衝。

突然隊伍停了下來,我探頭往前看,前面坍下來把路全埋掉的碎石橫在前方,一踩碎石就不停往下落。前面的隊友想高繞找安全的路,但越往上,石頭卻是越落越多,大家正疑惑,德國佬到底怎麼走過來的。後面又從轉彎處走來兩個隊友,他們說:不然我們等那老外來,問他路在哪好了。

才說完,立馬,德國佬已撐著兩支長長的樹幹,一副仙風道骨地繞出轉彎處,大家心裡有點暗驚。剛才有一個追上來的隊友問我們,你們剛有在前面休息的地方遇到一個老外嗎?言下之意是,這老外是大家都看得到,還是只有他看得到。

我用破英文請問老外路在哪,轉頭卻跟朋友說,其實我猜他根本不會高繞,會直接踩著碎石坡走過去,才一說完,老外已撐著樹幹輕快地走過崩落地型,幾乎沒驚動任何落石.....這下朋友有點糗,不走,面子掛不過去,再說,也沒第二個選項,多了十來公斤重裝的我們,腳一踩上去,哇啦啦地石頭一直往下落。

老外在那頭等了等我們,比比一,說前面還有一處崩塌地。

領隊決定留下來等後面,後面有人帶了繩子,為了後面摸黑的隊友安全,他們還是架好繩以策安全。

就在老外帶路下,我們連過了兩處崩塌地。謝過他之後,一群人又繼續加了速往前衝。
有人想拼四點衝出登山口,我越衝越覺得腳痛。從早上五點到現在,在連續第七天後,其實自己也累了。眼下看路況已經都安全,在剩下最後幾公里時,和朋友們說,我衝不快了,你們先走吧。原本只剩下一直跟在我後面不放心的游大哥,再三確認我真得一個人走沒問題後,才加速往前追上前面的隊友。

一剩下一人後,先是找了塊地坐下喘氣休息。看著這片山,十年後再來,真得山容已變好多。

正休息間,老外突然從我外面冒出來,他問我:tired?
我笑笑,是,非常。
本來以為剩下一個人走,沒想到意外多了一個德國佬當伴。
這才知道,他一個人跑來台灣度三個星期的假,租了一台車,從台北到花蓮,從太魯閣到綠島,繞到墾丁再到埔里來。明天還要開去日月潭。

破英文對上破英文,我都不曉得兩個人到底是在聊天還是雞同鴨講。
終於走到愛玉亭,十年前兩張小桌子的小攤子,現在更像個樣了。想到剛朋友說,到愛玉亭要請老外吃碗愛玉,算是謝謝他帶路,只是說這的朋友可能早衝進飯店,正在洗著熱騰騰的舒服熱水澡。

再度拿出我的破英文,跟德國佬介紹著這可是有名的食物,所有來這的人都要來一碗的。問他要不要,他笑笑說好。

付錢時,我很豪氣地說要請他,謝謝他剛帶路,其實不過就是一碗三十塊的愛玉冰,一副好像什麼大餐。希哩呼嚕吞完愛玉冰,出發前沒看清領隊寫的計劃書地一心想著再走到登山口,那裡就有車在等我們了。正要把大包重新上肩,德國佬卻說他想試試我的包,還把他的小包遞給我,他背著說,跟他的行李一樣重而已,他每天就是這麼走

只是走到登山口,沒看到車。走到大馬路,還是沒看到車。
這下糗了,我的手機裡只有還在後頭的領隊的電話號碼,難道叫我在這等他們不成。才頭大,突然看到游大哥正在馬路對面張望著。叫住游大哥,問了問,才搞清楚沒有車來接,要自己走到今晚住的旅館去。啥咪!好大的晴天霹靂!
認了命地往市區走,大概唯一慶幸是有人和我換包,雖然只有一小段,至少偷了一些閒。

走到市區叉路口,老外指了指另一個方向,他住的旅館和我們不同頭,換回包,握握手,才想起,我連對方名字都沒問。也罷,人生旅途上總會遇到一些小插曲,一些過客,很多時候,轉過頭就是一輩子了。名字,也不重要了。只是他心裡不曉會不會罵,我只是想試一試,沒有要幫妳背這麼遠啊。

只是重包重回到肩頭,一轉頭,看見往旅館居然是另一個長長的上坡,我鬼叫著要游大哥再打電話確認,真得是往這嗎?你快再打電話看看啦。游大哥只笑笑指著前面的招牌,說就是前面沒有錯,我卻是一路鬼叫到旅館。

缷下大包,終於可以洗掉身上不曉有三層還是五層的髒污,濟公可能都可以做出好幾罐藥出來了吧這下。

才洗了個熱出來,同房的剩下三人也在七點多走進來。只是一走進來,其中一個朋友幾乎要氣得大哭。她在房間裡暴動大吼著,她討厭領隊!這是在整他們嗎?為什麼要定在這裡?這裡是第十顆山頭嗎?她鬼叫著包都不急著放下來,我看瞄頭不對,趁隙溜到隔壁房求救,我一邊吃著朋友買回來的鹽酥雞,一邊跟大嘴巴求救著我房間內正暴動,而且他們氣到不想去吃晚餐了。

大嘴巴一副交給我的豪氣,走到隔壁我的房,聽不見他怎麼安撫著房裡的暴動,總之,我先拿鹽酥雞墊墊胃才是正事。

薑果然是老得辣,暴動的朋友雖然還是一直哇啦哇啦叫,但至少三個人已經願意下樓再走下剛的斜坡去吃晚餐去。只是晚餐上,大家不免還是對於這個最後,也最難的山頭笑笑罵罵。

後面的吃吃喝喝也就不再多贅述了。我們就從這晚開吃到隔天一直回台北。
在山上勞動了七天,下山後吃了一天多後的結果,是回到家站在磅秤上時,體重爆漲了六公斤!!!!!!!
天啊,六公斤!!六公斤!!六公斤啊!!
嗚~~~~我也要開始暴動了啦我!>"<。

後續:兩個月後,重新找了我的推拿師報到。久別兩個月不見的推拿師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妳怎麼看起來不太一樣了,妳是去整型嗎?
嗚~~~我沒去整型啦,只是從山上下來多帶了六公斤的肥肉而已啊啊啊啊啊啊.....(淚奔

PS.在南二段之後,和兩年沒上山了的好朋友一同再上雪山,兩晚七卡睡得我們兩個人很不安穩。事後回程的車上,兩人都對於最後一晚一些詭異,但當時又都不敢說,就怕嚇到整個山莊唯二的另一個人後,我們有了共識,以後除非是有七八人的大隊人馬,不然我們是絕對不再在那山莊住一晚。

雪山後,再次和其它朋友上能高越嶺,夜,讓朋友們對於講山野傳奇躍躍欲試,我卻是極力力阻。

好幾個朋友分別問過我,到底怕什麼?

說起曾有的經驗,我也懶得再重複,但真得要問怕什麼................

嗯,我很認真地想了想,大概怕在半夜黑漆漆,腦袋還未清醒睜開眼時,突然出現一張青著的臉,又或是一張白慘慘的臉,噴著冰冷的空氣,用睜著老大,流著鮮紅的血,用幾乎貼著我的臉的距離瞪著我....

又或者是在上廁所時,突然有張臉在旁盯著我看

又或者更甚者是,從茅坑洞裡伸出一隻手,用著哀怨的聲音說,要、我、幫、你、擦、屁、股、嗎?

那我大概只剩下一個字可以說:幹!!!